阮娘

【九辫】《山河同归》(十七)


郭老班主给张二爷安排的人是一个比一个厉害,凑齐了云字科三位弟子,谦大爷爱徒,加上传习班教习,看得九郎只咂舌,说可算看出来偏心谁了,这排场比亲儿子的都大。张二爷听了只是笑 ,俩人互损也一直没停过,心里都清楚,老爷子是看重的西安这一场,面上调侃着,心里谁也不敢放松。

德云班子今年派出去的人可都是年青一辈,北平城里就剩个岳云鹏。这唱得不好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,这要唱得好也不是那么回事,让一帮小辈出了风头,是真真的打了某些人的脸。

京津沪靠嗓子吃饭的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架势。尤其是张二爷领班子远赴西安封箱的消息一出,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。对面苗家班主刚得了本地学院一个教授名号,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,自然没把张二爷一个后生放在眼里,甚至放出话人来西安一定照顾晚辈,张二爷也没再回应只说不负大家期望,场子一定燃爆整个西安城。

九郎隔窗同月台上的师兄弟挥手作别,直至火车远走那人群消失不见,才收回视线。九郎瞅瞅身边阖目歪坐的张二爷,也不知人是不是真睡了,抿个嘴自己低头琢磨着。

张二爷掀睫扫人一眼, 抬抬手肘戳人,“欸,渴了。”
九郎回头剜他一眼递给人一水壶,“车上不比您自己那窝,将就点吧。”
张二爷紧锁个眉,纠结了半天,意思意思唇瓣沾了沾水就给人还回去了。
九郎盯着窗外掠过风景没再说话,张二爷也随人目光看去低声道,“西安是个好地方。”
九郎咧嘴笑了,“好地方的路不一定好走。”
张二爷也笑了,“知道大林要在天津唱的曲儿叫什么么?” 他收回视线,阖目倚坐自己轻声答道,“执迷不悔。”

上头一帮人是摆明了要看笑话,德云班子这一众小辈倒也有股子冲劲儿,不甘示弱摆出阵势。郭麒麟直接打出少帅出征的名号,西安场子更是早早立起了平西王的旌旗。

张二爷站台上一如往常素身长衫,清浅的笑,身边是搭档九郎。活使得行云流水,戏唱得声遏行云,自然是赢了满堂喝彩。

三哥《挡谅》独含妙韵,云杰师哥《起解》飞泉玉鸣,谦大爷高徒冯爷给贴板,几人合一曲《大西厢》

张二爷噙着浅浅的笑着说让弦儿大点声他听不清了,可他开口依旧撩人心弦,他哼着那首北京小曲儿,身后师兄弟看着眼前盛景终于放下了心。西安一仗算是响了,这边声势大些,也给其他几处减少些压力,人人都放松了不少,

张二爷这边悠悠晃晃在台上走着想看清每一个人脸,他站到台边冲人群挥手,谁想他忽然弯下身坐下了。几个师兄弟脸当时就垮了,九涵见人身形一倒,两步直接跳下台,几个师兄弟想拉他起来,他摆了摆手。

九郎开始也是跟着小曲儿摇头晃脑,张二爷忽然坐下也是一愣。他那刚调理好点的身子,走路都不方便的人,弯这么大腰得遭多大的罪。

九郎又气又恼,一帮师兄弟已经围了上去,可那祖宗还强撑着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哼着曲儿。九郎咬着下唇心里暗骂了一句,走上前去。九涵一脸无奈地瞅着九郎,等人开口劝一劝。

九郎瞅着张二爷侧脸犹疑着,可那一刻他看见张二爷眼里有光,那么炽烈。九郎想起卧床那段日子张二爷每天使的小性儿,除去为了班子立威,他自己也是盼着这一天啊。

九郎忽然明白让张二爷上台唱曲儿,让张二爷看着观众,就是他最好的药。九郎没伸手拉人,他蹲下身坐在了张二爷身边。张二爷侧头看人一眼,笑了。

那一夜,唱到黄昏星月降
那一夜,明灯千盏升满帐
那一夜,千万人隔着山水迢迢同贺平西王

那一夜,清水河惊艳长安。
他没失言,昔日小小少年,如今独挡一方。
而他这一路绝不孤单的独行,他的身旁永远站着一个杨九郎。

庆功宴上,张二爷正撺掇一众师兄弟让开口九郎唱一个。九涵匆匆进门递上了郭麒麟拍来的一封电报,上边只有寥寥四字

“父危,速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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