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娘

【张筱春】×【吴艳青】我离小黑屋不远了…

张二爷今儿没场，自个在家没事溜达着就到三庆园了。

进了后台明显觉着今儿气氛不对，个个都耷了个脑袋，不敢正眼瞅张二爷。张二爷打眼扫了一圈儿，随便找个座坐下，底下小师弟麻溜儿过来添茶，张二爷状作无意开口，“今儿客坐满了么？”

小师弟一听手直哆嗦，好好的茶洒出去了一半，张二爷眉心紧蹙看人，抿唇未发一言，筱怀见状上前替小师弟开口，“二爷，您今儿不登台，咱的票卖出去不过两成…”

张二爷脸色明显冷了下来，“怎么回事？”

张筱春的名号在北平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，他的大青衣叫的上角儿的都难出其右。生得一副芙蓉桃花面，唱的是空谷幽兰音，这人又是个傲雪寒梅的性儿。道上的人都敬一声，二爷。在这三庆园立班几年了，还没让旁人夺过去风头。

筱怀犹疑着开口，“听说…咱隔壁广德楼信来了个姓吴的角儿”

张二爷不疾不徐地问道，“他唱的好？”

筱怀吞吞吐吐道，“他跟您不一样儿，您唱京剧，他唱河北梆子…”

张二爷更为好奇，“那他好看？”
筱怀扫么一眼其他人，默默点了点头。

张二爷不气反笑，接着问，“他有我好看？”
筱怀犹豫了半晌，随后不光筱怀，后台所有人跟着一起点了点头。

张二爷眸色一黯，佯装淡定开口。“明儿上了我的水牌子。”

张二爷今天特地赶早去园子，还没等进门儿。就听里面儿是锣鼓喧闹，阵阵欢笑。张二爷还纳闷儿呢，扯住门口一个小伙计就问，“里边是谁在唱戏？”

小伙计吓得没了魂儿，磕磕巴巴地到反问，“二爷…不是您在里面唱戏吗？”

张二爷压着一股怒气进了后台，发现后台竟然空无一人。冷板凳整整坐了一个时辰，才听见人声。

筱怀打头掀帘儿进门，瞅见浑身泛着冷气儿的张二爷，一时也懵住了。后边儿人也要往里进，筱怀挡住了门，只听一声儿音色清亮的吆喝，“筱怀，前边干嘛呢！”又是一阵泠泠的笑声儿，后边人推了把筱怀，都进了后台。

进去的人都跟筱怀一样全傻眼了。连同张二爷也是。

眼瞧着一位扮着薛湘灵的娇丽青衣俏生生立在跟前儿，张二爷心里可算明白了，为什么自己班子的人也觉得吴艳青同自己一般好看，这吴艳青长得竟跟自己一模一样！

这下所有的人都看明白了，今儿唱戏的哪儿是张二爷，分明是那吴艳青。

虽说张二爷和吴艳青，生得一模一样，可周身气韵天差地别。

张二爷清冷俊逸，长衫大多为素色银色衮边，不爱扮相，一双凤眼传情，举手投足，风韵自显。

这吴艳青着的长衫也尽选亮色，见人带笑，台上活泼，扮相虽是艳色烈烈非但不落俗反而更加出挑。

单看一个看不出什么，可两人站在一起，春花秋月显得分明。

一众人默默挪着脚步站到张二爷身后，认错了角儿，还跟人一起胡闹，想想心都凉了半截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，让张二爷看不到才好。

吴艳青还未卸妆捻着帕子咯咯笑出了声，循着二黄的韵道出一句念白，“我说师弟呀，你平时这般冷清，可把孩儿们害苦了哇。”

张二爷掀睫睥人，淡淡道，“我与吴老板素不相识，怕是担不起您一声师弟。”

吴艳青倒不客气，自顾自走到一妆台前落座卸妆，开口笑道，“你京胡不是跟老吴头学的么？叫你一声师弟怎么了？”

张二爷蹙起了眉，疑声道，“吴老先生？”

吴艳青头也没回，颇为专心地安置头面，应了一声，“他是我老爹。”

张二爷闷哼了一声，并未多言。

吴艳青回头冲人笑出一双弯弯眼，“诶呦，叫你师弟还不乐意了？你问问他，他先认识的你还是先认识的我？”

张二爷有气撒不出，语气也好不到哪去，扯唇冷冷一笑，“不知吴老板到此有何贵干？”

吴艳青起身端起扇子横开一展，脸上笑意温润，说不出的倜傥风流。他悠悠开口，“欸，那么客气干什么，来看师弟还用原因么？行了，今儿甭留我了，改天给你机会，让你好好请我吃顿饭。走了！”

张二爷盯人背影紧抿着唇没说话，心道，我开扇子比你好看多了。

一连十天吴艳青天天往张二爷的三庆园跑，也不顾广德楼了。弄得三庆园鸡飞狗跳，天天热闹得不行。张二爷嘴上不饶人，可脸上天天都见了笑。

吴艳青这天折腾完一通，溜到张二爷跟前，“师弟，你今儿必须好好请我喝一顿！”

张二爷抬眼看人，一如往常惜字如金币“怎么？”

吴艳青眨巴眨巴眼，“我明儿就走了，可不能抢你饭碗。”

张二爷微微一愣，旋即勾唇笑了，“就你？”

吴艳春伸开五指在人晃了一晃，“欸！是不是舍不得走！我就知道！”

张二爷横瞥一眼，“你广德楼班子不管了？”

“那哪儿是我班子啊，那我同乡被你欺负的不行了，就我过去顶顶场。”
“…”

“呦，不说话了？真舍不得我走啊！”
“…”

“你说你身边没个人说话，我也怪惦记的。要不我给你介绍个人吧，我堂兄，特喜欢听你的戏。”
“…”

“我知道你心气儿高，一般人瞧不上，他挺好的，本事不错，就是眼睛小点，一线那么宽吧…”
“…”

“师弟，你见见人呗，我堂兄买卖做的还挺大，给你也砸了不少银子呢！”
“…”

“他叫吴人漾！你见见再说呗！欸！你别走啊…你不请我吃饭了啊，叫他一起呗！”
“…”